第529章 臣请立大明钱法! (第1/2页)
文华殿内。
严绍庭的声音,掷地有声,绕梁不绝。
而他所说的话也同样是骇人听闻。
但只有严绍庭心中最是清楚,自己不过是在今天顺势而为说出了这样的话。
诚然。
大明从立国之初,便存在着种种根本制度上的问题。
而这些问题在一开始并不明显,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的显现出来,并在悄然之间变成积重难返的局面。
这样的问题,如今的自己当然不能轻易提出来。
但钱钞金银这一条,如今借着每年能给大明朝堂带来上千万财税收益的外商之手,从自己的口中说出。
就显得很是合乎时宜了。
若自己现在去动议大明宗室藩王制度?
那现在严家就可以立马自绝于朝堂,自绝于天下了。
让自己去提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那今日还如日中天、权威朝野的严家,也会立刻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鼠。
在对的时候做正确的事情。
这一条,是严绍庭历来遵循的原则。
而当他说出大明法统有缺,是在钱钞金银之制上后,虽然殿内的皇太子朱载坖以及首辅高拱等人,仍旧是面色惊骇,却也是没来由暗自松了一口气。
没人希望严绍庭在这个时候真的来一个大的。
但他们这些人却又明显的,忽视了钱钞金银制度的重要性。
于是乎。
严绍庭面露笑容,信步走到一张桌案前,取了几个木盒子摆放在众人面前。
“启奏殿下,诸位阁老。”
严绍庭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和一些,语速也保持的很慢。
他怕这些人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自己接下来说的话。
随着他的重新开口,众人也是立马投注视线过来。
严绍庭则是先拿一只木盒子放在桌案正中间。
他又从袖中取出一张桑皮纸为材料制造的大明宝钞,压在了木盒子下。
“自太祖皇帝洪武八年,造宝钞纸币,于户部设宝钞提举司,立钞法,天下臣民皆用我大明通行宝钞。”
“户部宝钞提举司又有钞纸局、印钞局、宝钞库、行用库,负责我大明通行宝钞之用纸、印刷、储藏、取用兑换诸事。”
这其实就是已经在大明运行了近二百年的宝钞制度。
在场无人不知。
严绍庭又说道:“自有宝钞以来,二祖之时,我朝凡官员俸禄、地方赋税皆以宝钞行之。然彼时朝廷印钞无数,不知其中之害,凡上有赏赐,皆以宝钞而用,而宝钞却无可兑于金银。以致钞法崩坏日短,难以再行,臣民皆畏宝钞。”
这其实就是大明宝钞问题的根结所在。
就算是严绍庭也觉得,其实使用纸币宝钞本质上是没有错的。
但问题的根结是错在宝钞从一开始就纯粹是依靠大明的国家信用和权威来推行使用的,并且它还不能兑换成金银。然而在前宋之时,自有交子以来,便可以用这一类纸币在固定的地点兑换成金银。
到了大明这一朝,就属于是历史倒退了。
而宝钞无法兑现,又全靠朝廷的信用和权威,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滥印滥发,一年又一年的印刷之下,可谓是水漫金山。
宝钞的价值也在急剧降低。
这一点其实可以归类为货币超发。
而严绍庭现在说这一点,就属于是戳老朱家的脸面了。
朱载坖不免有些气恼。
严绍庭则是继续说:“国初不久,钞法废弛。彼时,朝廷仍禁官民擅用金银,至英宗之时开金花银,地方税粮折银征收,方得君上可用金银赏赐,折发文武月俸。亦是自英宗之时,我朝虽无明文开禁官民使用金银,然官民却已可用之。”
说到这里,严绍庭停顿了一下。
众人也开始按照他所说的,开始重新琢磨起这件事情来。
说起英宗时推行的金花银制度,其实依旧是要追溯到国初之时那错漏摆出的各种制度上。
自太宗迁都北京之后,当时京师官员的俸禄,其实并不是直接发放。而是官员持有朝廷发放的俸帖,去南京支领俸米。这就导致因为路途遥远,贵买贱售的情况,官员们有时候拿着价值七八石俸米的俸帖,却只能换来一两银子。
于是乎就在宣德年间,时任江南巡抚周忱便上疏请求重额官田,准折农户税粮以金银纳之,定每两当米四石,用以解决京中官员俸米问题。
收赋有米麦折银之令,逐减诸纳钞者,而以米银钱当钞,弛用银之禁。朝野率皆用银,其小者乃用钱。
也正是从这时候起,大明才开始普遍放开对金银的使用权。
不过严绍庭说完金花银后。
高拱却是淡淡一笑:“润物所说我朝钞法、金花银法,我等怎能不知?正统元年,副都御使周铨上疏南直隶、浙江、湖广、江西税粮折收布绢白银,以解京充俸,时任江西巡抚赵新、户部尚书黄福等先后上疏附议。朝中遂将南直隶、浙江、江西、湖广、福建、广东、广西夏税秋粮合计四百余万石尽数折印征收。”
很显然,高拱对这件事情也是了然于胸,信口说来。
他踱步上前,环顾左右。
高拱继续说道:“彼时,朝廷定米麦每石折银二钱五分,共得折银一百零一万二千七百余两,其后各布政司皆以此而行,以为永例,直至今日。”
说完后。
高拱目光深邃的看向严绍庭。
他的脸上带着一抹笑容。
“润物,老夫说的可有错漏之处?”
严绍庭颔首回答:“元辅久在朝中,熟稔国政,自无错漏。”
高拱旋即微微一笑:“那润物今日提钞法,又言金花银,此般种种,又欲何为?”
这其实才是高拱如今心中最大的烦恼。
他是当朝首辅,而先帝一力推行嘉靖新政,作为首辅的他自然是要在新朝成为嘉靖新政的主推手。
但严家却又游离在朝堂边缘,时不时就要对新政指手画脚,插嘴几句。而他却又事先全然不知,一旦应对起来就会显得手脚掣肘。
就如同自己不能容忍晋人出身的杨博,在当下入阁。同样,他也能容忍严家在新政之事上发言。
但一切的前提。
是需要掌握在自己手下,需要事先让自己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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