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 问罪 (第2/2页)
五月里,赢倾在宫里给燕书和雪松办了一场简单的成亲礼,二人正式结为夫妻。
今日朝堂上气氛格外的压抑。
“蒋尚书。”赢倾看完了东西,抬眸看向文臣之列的蒋浆,“朕记得几个月之前,摄政王命你拟一份减免赋税的名单上来,各州各城常年收成不好的,百姓日子过得清苦的,以及一些常年被匪寇骚扰百姓无法享受安稳的,今年都可以得到来自朝廷的恩泽。”
突然提到这件已经被搁置了数月时间的旧事,蒋浆毫无防备,心下骤然生出一阵不祥的预感,却不动声色地低眉道:“确有此事。”
云珩沉默地坐在一旁,身体漫不经心地靠着扶手,眉眼微敛,看起来一副深沉的模样,让人无法猜透他此时心里的想法。
“蒋尚书呈上来的名单,朕记得摄政王命人驳了回去。”赢倾目光落在蒋浆脸上,“可有此事?”
蒋浆低头:“是。”
“为什么会被驳回去,蒋尚书可知道?”
蒋浆硬着头皮道:“臣思忖着,可能是——”
“可能是?”赢倾皱眉,“蒋尚书遇到问题不想着解决,遇到困惑不急着找人解答,向来只凭着一厢情愿的猜测暗自思忖?”
蒋浆心头一沉,扑通跪下来:“臣知罪。”
“蒋尚书这样的效率,只怕等清苦之地的百姓全都饿死,赋税还在各地官府的手里。”赢倾目光清冷,“亦或者蒋尚书是觉得,清苦贫寒之地的百姓不值得你重视,关乎百姓生计的事情也可以一拖再拖,完全不放在心上?”
虽责问的是蒋浆,可女皇陛下这番听似沉静平和的言语,却隐藏着绝对让人不安的锋利气息,让人凛然生寒。
“臣,臣知道……”
“不,你并不知道自己罪在何处。”赢倾伸手拿过托盘上几封信函,吩咐内侍传下去给他们看,“你倒是可以先跟朕解释一下,兴平奚氏一族跟你是什么关系?蒋尚书常年与兴平奚氏家主往来,这么多来往密函可是有人伪造要陷害于你?还是说,兴平富庶之地,在你眼中就是清寒贫苦的标准?”
蒋浆脸色刷白,这些日子以来一直笼罩在心头的阴影和不安直到此时,终于有了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这就是沈家嫡子沈聿的去向?
“蒋尚书这些年利用职务之便,给奚家制造了不少便利吧。”赢倾声音淡淡,“听说奚家地底下光金元宝就装满了二十几箱,蒋尚书可知道此事?”
蒋浆脸色煞白,巨大的绝望之下,只颓然跪下。
“奚家罔顾朝廷律令,私设马场,私养兵马和死士,可视为谋逆;勾结兴平当地官员,利用蒋尚书在朝中职务之便,欺上瞒下,把兴平富庶之城变为贫瘠之地,多年来得以减免赋税,贪墨决银两,挪作私用,如此行为乃视为欺君。”
赢倾目光微扫,声音始终波澜不惊,“蒋尚书助纣为虐,以权谋私,与奚家官商勾结,奚家所犯之罪,皆有你一份不可抹灭的功劳。”
蒋浆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
来往信函,托盘上还有账本,以及沈聿最近三个月的失踪,奚家地宫下财富的暴露,以及坐在龙椅上的这位女皇陛下清冷的语气,在在都说明一切已经辩无可辩。
“陛下明察!”户部侍郎袁敬辉蓦地出列跪下,“蒋尚书忠心耿耿,一直以来为国为民,忠君之心苍天可鉴,此番定是有人陷害蒋尚书,求陛下明察!求摄政王明察!”
“求陛下明察,求摄政王明察!”另一人也跪了下来,“蒋尚书清廉正直,从不——”
“蒋浆。”赢倾没理会两位大臣的求情,目光落在蒋浆的身上,“你可认罪?”
蒋浆闭了闭眼:“臣认罪。”
“臣知罪。”蒋浆脸色颓废苍白,蓦地叩首,“臣罪该万死!求陛下开恩,放过臣的儿女——”
“既然知道罪该万死,又有何资格求朕放过谁?”赢倾淡问,“你在做下这些事情的时候,可曾想过其他人也有儿女?那些本该免赋税的贫苦之地,名额被兴平占去,奚家吃得脑满肠肥的时候,可曾想过贫苦之地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
蒋浆攥紧了手:“陛下也才登基一年有余,东渭以前如何,那都是太上皇的事情。”
“蒋尚书的意思是,朕没资格追究你以前的过错?”赢倾轻笑,“这倒是有趣。”
赢倾开口:“来人!”
殿外荣锦绣领着禁军进入,单膝跪地,听候旨意。
“蒋浆谋逆犯上,即日起剥去所有职位,家产充公,收入刑部大牢待审。”赢倾平静地下旨,“九族尽数下入大牢,一个不许放过。”
“臣遵旨!”
蒋浆脸色骤变,蓦地抬头,却正对上一双冷峻的眸子,血液像是刹那间凝结,寒气一点点从脚底窜上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