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锁链 (第1/2页)
妖女。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籍天蕊,“妖女”这个词再合适不过。
她的脸上永远挂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无论是唤醒建文帝时身体被断成两截,还是在李淼面前挡住皇帝催发的剑气,她都没有一丝动容。
在籍天蕊身上,李淼几乎找不到一丝属于人的情感。
她身世诡异,从诞生于世的那一刻起就与父母互为死敌,将自己母亲的命送给了李淼来杀;出身明教,却亲手将整个明教推进了深渊。
她不在乎属下、不在乎百姓、不在乎天下,更不像是在谋求什么名利。甚至连自己的命,她看起来都不怎么在乎。
算计了两个皇帝,从齐鲁到苗疆再到顺天,搭进去了上千条性命,葬送了整个明教,连她自己都是数次险死还生。
图什么?
总得有个理由吧?
此时已经是寅时,距离李淼今天的“八小时”结束只剩下一个半时辰,李淼留下籍天蕊的把握并不大。
但不弄清楚这个问题,李淼也不可能任由籍天蕊离开。她惹事儿的能力胜过李淼何止十倍,谁知道她下一次会弄出什么大场面来。
籍天蕊笑了笑,却是没有回答。
“还是先将皇帝的手尾处理好吧,李大人。”
“怎么,要拖延时间?”
李淼挑了挑眉毛。
“不行吗?”
籍天蕊笑道。
“你在乎大朔、在乎百姓,我却不在乎。现在跟我分生死,要是打着打着波及到几个宗室重臣甚至皇帝,到时天下动荡就不好了。”
“放心吧,李大人,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会一五一十地说给你听的。”
她将软剑送回腰间,背着手,玩味的笑道。
“你会这么好心?”
李淼语气中带着质疑。
籍天蕊却是轻笑回道。
“从齐鲁到苗疆再到顺天,我何曾有欺瞒过你?”
“我与你之间,其实是你看不惯我的行事、非要杀我。我又何曾做过对你不利之事?”
“啧。”
李淼嘁了一声,却是没有反驳。
细想一下,籍天蕊说的还真不是谎话。不说籍天蕊对其他人的态度,单论对李淼的话,还真谈不上有什么恶意。
李淼想杀人,就送给他杀;李淼想探求真相,就把线索摆到李淼面前;李淼要结盟,她也是一口答应下来;皇帝要阻止李淼破境,她也是不闪不避地挡在李淼前面。
但这一切,并不是出于好心。
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将李淼拉进来,也只是籍天蕊谋划的一部分。李淼不会因此对她生出什么好感。
不过,事情还未了结,现在确实不是翻脸的时机。
于是李淼点了点头,并掌如刀,切下皇帝伤口处增生的血肉,而后握住他的脉门、重生肢体。
“也好。”
“等到尘埃落定,你再说与我听吧。”
————————
皇陵之外。
安梓扬的盘算只成了一半。
大朔淳朴憨厚的供奉们,被李淼教给安梓扬的一套资本主义铁拳打的晕头转向,而事情也如他所预想的那般发展。
只不过,在两拨供奉被挑拨的打起来之前,有一部分并不怎么贪心的供奉,已经拿着搜集到的口诀自行离开了。
李淼一方的积累终究太过浅薄,除了他自己这个超乎常理的玩意儿之外,锦衣卫一方并没有能限制供奉们的手段,只能任由他们离开。
而在李淼带走朱载之时,少数几个眼尖的供奉看见了他,也是立刻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其中就有安梓扬的好大哥——王供奉。
剩下拎不清或杀红了眼的,都被回返的李淼和跟过来的籍天蕊跟杀猪一般宰掉了。
余下的禁军、宦官,以及少数几个真心忠于朝廷的供奉,面对孝陵卫、锦衣卫和李淼、籍天蕊,已经失去了反抗之力。
事态很快平息。
被朱载策反的几个老宗室虽然没有多少实权,但地位极高,此时也是登高一呼,随朱载一起控制住了局面。
只说是皇帝祭祖之时受了风寒,忽然病倒、昏迷不醒,所以此次仪式暂停,由锦衣卫和孝陵卫护送皇帝回京。
挟天子以令诸侯,忠心的见皇帝被朱载捏在手里,只得偃旗息鼓;不忠心的见大势已去,也立刻放弃了抵抗。
事情就此尘埃落定。
朱载将昏迷不醒的皇帝放在乘舆之内,留下部分人手将俘虏看管在此处,整了整队伍,便准备就此回返京城。
临行之前,他看了看李淼。
“你不随我一起回京么?”
“还有事儿。”
李淼抬手一指在一旁背手看天的籍天蕊。
“……不会出事儿吧?”
“不会,今天多半打不起来。”
“那便好,事情处理好,尽早回京。”
朱载也不废话,朝李淼点了点头,转身率队离去。
谋朝纂位这事儿,虽然李淼说的轻巧,但真正做起来却困难重重,不能出现任何差错,他必须立刻赶回京城处理手尾,每晚一刻,风险便随之暴增。
见朱载一行人消失在视线之中,李淼这才回身找到了籍天蕊。
“籍教主,久等了。”
“无妨无妨,左右无事。”
籍天蕊转过身,轻笑着说道。
“皇陵之内应该有皇帝祭祖之时暂住之处,那里僻静些。打了一夜,正好也弄些点心茶水填填肚子。”
“也方便与李大人促膝长谈。”
“也好。”
朱守静作为李淼一方仅剩的高手,已经跟着朱载离去。好在孝陵卫也留下了部分人手看管俘虏,李淼招来一人一说,那兵士便带着李淼二人朝着皇陵西侧走去。
这兵士平日里就是负责迎来送往,是个会看眼色、晓得事理的。
带着两人到了一处宽阔的院落,在院子当中铺了毯子,放上蒲团、靠背、矮桌,又拿了些茶水点心,一应准备妥当,便与李淼告罪一声,径自离去。
李淼还能听到他在院外喝令旁人离开的声音。片刻后,周围便再无人声,方圆一里的地界内,只剩了李淼和籍天蕊二人。
“请。”
“请。”
二人入座,李淼拿起茶缓缓抿着,另一只手放在膝上,缓缓揉搓着手指。籍天蕊在对面盘坐,伸手拈了块点心吃着,姿态文雅。
却是一时都没有开口。
半晌,籍天蕊忽然笑道。
“在开始之前,李大人需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哦?”
李淼挑了挑眉。
“什么问题?”
“你的来历。”
“呵。”
李淼嗤笑一声。
“我能有什么来历?”
“无父无母的孤儿,被锦衣卫挑中,入职二十七年,整日间不过习习武、办办差,前些天也才是个五品的千户,一句话就能说完。”
“我的生平,籍教主恐怕早就查了个底儿掉。我既无宗族、也无师承,籍教主问的这个问题,我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籍天蕊为李淼续了杯茶,轻笑道。
“或许是我说的不够清楚,也或许是李大人不想回答。”
“过了今日,再见便是仇敌,恐怕你我二人再不会有这般坐而论道的机会了。此处只有你我二人,我也愿意开诚布公一些。”
籍天蕊慢条斯理地为自己斟着茶。
“我可以换个问法,也请李大人细细考量一下,不要草率回答。”
李淼挑了挑眉。
“我若不答呢?”
“那我便不会告诉你任何事情。”
籍天蕊笑道。
“基于你的回答,我也许会告诉你一切,也许会直接站起身逃窜,也或许会直接拔剑与你分个生死。”
“一切,都取决你的答案。”
“呵。”
李淼嗤笑一声。
“我就知道籍教主会有条件,问吧。不过哪怕你换千万种问法,我恐怕也难给出别的答案。”
“倒也不一定。”
籍天蕊双手放于膝上,罕见地敛去了笑容,看向了李淼的眼睛,目光中显露出极为认真的神色。
她缓缓开口。
“我可以问的直白一些,请李大人认真回答我。”
“你,是否记得自己的前世?”
轰!
籍天蕊的这个问题,陡然在李淼的脑海中炸开。他想过很多可能,但唯独没有想到籍天蕊会这么问。
他虽然前些日子已经与朱载坦白,但当时也只是大略说了几句,朱载也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
李淼刚刚觉得自己终于将这藏在心底的秘密交托了出去,心里觉得解脱了一些,却忽然间在最不可能知道这件事的人嘴里,听到了这个问题,他又如何能不惊讶呢?
但李淼已经不是十几岁的愣头青了,他控制住自己的表情,面上不动声色,眼神缓缓的瞟向籍天蕊。
“籍教主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不记得。”
“真的?”
籍天蕊一声轻笑。
“好,既然是李大人的回答,我便信了。”
“我这回答,可符合籍教主的心意?”
李淼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余光注意着籍天蕊的神情。
“非常符合。”
籍天蕊嫣然一笑。
“对你我的对话来说,这是最好的回答。因此,我会把我所想、所知的一切,全都告诉李大人。”
“好。”
李淼拿着茶杯对籍天蕊一敬。
“那我便,洗耳恭听了。”
————————
“指挥使,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就能结束。”
王海掀开帘子,走入乘舆之内。
皇帝躺在宽阔的座子上,眉头紧锁,身上的汗水浸透衣物,在身下的布料上印出一个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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